周二(8月13日)美元指数在PPI数据提振美联储降息预期后跳水，最终收跌0.491%，报102.62。美债收益率集体下跌，基准的10年期美债收益率收报3.846%，创一周以来新低；对货币政策更敏感的两年期美债收益率跌破4%关口，收报3.94%。

周一(8月12日)美元指数在103关口上方震荡，最终微跌0.031%，报103.13；美债上涨推动收益率走低，基准的10年期美债收益率收报3.918%，对货币政策更敏感的两年期美债收益率收报4.038%。

《晋朝的死结》，沈 刚 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

之前读过作者的另一本书《兴亡》，感觉作者是属于比较敢写的。这本《晋朝的死结》给我的整体印象是，写得非常细致，作者通过大量研究和调查，把晋朝150多年的历史梳理了一遍，书中包含众多细节，读者如果自己去抠《资治通鉴》《晋书》之类的书，估计会对这段复杂的历史感到混乱头疼，而通过作者“死结”这个线索去重新梳理一遍再理解，就方便多了。

晋朝虽然是大一统王朝，但它并不稳固，起因就俩字——“天命”。古代人或者说中国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特别看重“天命”，一个王朝的建立基础一定是受命于天的，名正言顺对当时的人来说特别重要。比如西汉末年王莽篡汉，他的上位注定得不到广泛认可，只能匆匆走下历史舞台。而没落贵族后裔、靠卖草鞋为生的刘备却在后来的起兵过程中凭借八竿子打不着的皇室血统而获得广泛支持和认可，可见古人对于身份是多么看重。

先秦时代的周礼规则下，诸侯都是贵族，谁得天下都有合法性，而汉朝第一次面临得国不正的困境，因为草根的刘邦不是贵族，于是通过几代人的努力，用儒教来洗脑百姓，让人认同“天人合一”的逻辑。汉朝刘氏是天选之子，是天命，这才有了让人信服的基础。汉朝结束，三国混战，魏晋初期，曹氏同样面临得国不正的困局，因为逼迫汉献帝刘协退位禅让。西蜀的刘备因此也有了理由伐魏，由于身份正统，兵不血刃地就让魏国三郡倒戈投降，可见名正言顺的力量是多么强大。目睹了曹魏的失败之后，作为同类人的司马懿对夺取政权自然毫无心理负担，直至司马炎篡魏建立了晋朝，这三番五次的不断夺权，对政敌的血腥屠戮，以及九品中正制对上升通道的关闭，让当时一大批士子对社会感到深深失望，于是纷纷沉沦在酒醉和清谈之中不问世事选择躺平。“当时整个汉魏时代的困局，即坚持儒学、天命和汉统的核心价值，与实力至上、胜者为王的现实政治的严重背离。国家治理体系形成了死结。”晋朝的死结，实际上不单单属于晋朝，在后来的历史中，我们不断看到类似的“受命于天”的挣扎，实力往往并不能支撑一个王权的稳定，名义上的正统影响了中国历史两千年，“天子”这类词，就是深深受到这种观念影响的结果。

“所谓晋朝治理的死结，指的是国家倡导的主流意识形态，与现实政治的实际操作层面之间的对立与冲突。东汉晚期之后，一方面部分世家大族、武人势力形成割据，奉行实力至上、胜者为王的现实主义政治逻辑；一方面汉政权天命所系观念依然顽固，与儒家君权神授思想合二为一，维持汉室统治的诉求，依然是社会最大公约数。这就造成儒家士大夫内心信仰的价值正确，与现实环境下必须服从的政治正确之间的严重矛盾。曹操挟天子而令诸侯，统一北方中国，最终却未敢废汉自立，对于汉室的合法性心存畏惧是重要的原因。”

曹丕强迫汉献帝退位，改汉建魏，曹魏政权未能通过王朝的瓶颈期，其有效统治的时间过短，没有发展出新兴王朝的合法性，系统的死结本质依然存在。

由于得国不正，晋朝不断遭受来自外部少数民族势力的攻击，也有来自于内部士大夫阶层的觊觎，比如，匈奴首领刘渊，因为他是常年在内地生活的权贵阶级，长期受到儒家文化的熏陶，学会了以汉人视角去看待朝代的兴亡。“不仅认为魏晋得国不正，还把晋室内乱看作是缺乏天命的表现。刘渊高度推崇统治的合法性与有效性达到‘双高’的状态的汉政权，自称匈奴王族也流淌着汉室刘家的血液……刘渊把自己包装为继汉高祖刘邦、东汉光武帝刘秀和蜀汉昭烈帝刘备之后又一位承担天命的汉室帝王，即否定魏晋国家的正当性，追奉蜀汉后主刘禅为孝怀皇帝，以光复汉政权为号召进行更为广泛的超越匈奴民族的动员。”而东晋权臣恒温，以北伐的由头独揽朝政十多年，也欲效仿前人废立皇帝，有意篡夺皇位，然而最后没能成功，想要朝廷给他加九锡，也没能如愿。晋朝的得国不正，应该是混乱的由头，也是萦绕在王朝头上的梦魇。

“‘八王之乱’和‘永嘉之乱’之后，晋武帝司马炎二十五个儿子及其后代几乎全部死亡，其父司马昭一系也没有血脉传承……共有十余位宗室诸王死于‘八王之乱’。除东海王司马越之外，八王之中的其余七位均为非正常死亡，其中包括武帝的三个儿子。八王中的大多数都曾出任首席辅政大臣，司马颖还被选立皇储，这说明参与混乱者从来以追求最高权力为目标。”

晋朝统治者当然也知道死结的困境是一种莫大威胁，也曾尝试过自我革新，比如，江南士族面对北方少数民族劫掠以及丧失故土的不满，形成了北伐的合力，带来东晋政权实行门阀主导的君主、士族的共治策略，“南来的士人在建康滨江聚会，武城侯、名士周颧感叹到，这里风景虽与洛阳相同，但是山河的主人却有了变化。众人相对而泣。唯有王导变色道：‘当共勠力王室，克复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对！’王导激励众人所体现的价值，是打动东晋各方的最大公约数。刘聪、石勒等人残酷屠杀晋朝宗室、士族名士和广大汉民，南渡的晋室、士民与汉赵政权结下血海深仇。”共同的敌人带来了短暂的团结和凝聚力，然而，现实的困境依然很大，“东晋政权统治的方法论，与其克复神州、恢复中原的价值观构成了一对矛盾”。还比如，“庾亮在建康主政期间，可能批准了东晋政权历史上第一次士断行动，历史上称为‘咸和土断’。所谓土断，就是对侨居、在地士族的户籍重新认定，清理土地和人口，从而扩大国家财源、兵源的基础。这一政策与元帝的给客制度本质是相同的，立即遭遇南北士族各种形式的抵制。”这两件事都可以看作是晋朝自我革新、打开死结的尝试，但由于现实阻力过多、压力过大，依然无法根除问题。

读这本书，如果让我提炼一下核心内容、写一下具体感受的话，那就是这是我读过的关于晋朝非常详细的书。首先，这段历史本来就复杂，人物众多，想简单写清楚是很难的，于是就有了这么厚一本书。我读了好几天，进度较慢，因为它并不是那种简史或者戏说类的，写得非常严谨，引入的史料和专家学者的评论也非常多，阅读是有一定门槛的。如果说《东晋门阀政治》是一种深度上的阅读艰难，那这本书就是一种广度上的阅读艰难。当然，这不是缺点，市面上有太多注水的科普简史类历史书籍，对于一些想真正进行深度阅读的读者来说，那种书纯粹是浪费钱。

总的来说，《晋朝的死结》属于那种需要认真去扣细节、去扩展了解的好书，值得阅读两到三遍吃透它。

作者：麒麟

文：麒麟 图：麒麟 编辑：蒋楚婷 责任编辑：朱自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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